第三章鬼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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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鈺華的眸光瞬時亮了起來，雖然不過片刻，但那一瞬實在過於有神，連一旁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，更遑論李婉。
“好看嗎？”方鈺華蠕動著嘴唇。
輕衣笑著點了點頭，“公子若要看的話，輕衣這就扶您出去。”
方鈺華還未表態，一邊坐著的李婉卻已經站起身來，嗔怪道：“你這丫頭也忒沒有眼色，你家公子久病未愈，哪能輕易起身？花既然開了，采了拿過來便是，怎的還勞動你家公子親自去看？”
方鈺華微微直起的身子頓時矮了下去，眸中的清亮已不見了，只餘一絲無奈和晦澀影影綽綽，旁人辨不出什麽來。他笑著彎了彎唇角，道：“既然開了，早晚去看都是一樣的，也不急於這一時。”
輕衣明白他心中所想，當即點了點頭，笑道：“那公子和李姑娘說話，輕衣去添壺茶。聽外面說，今兒個又有人揭了榜，想是待會兒就要來了。”
方鈺華搖了搖頭，輕道：“何苦這樣勞師動眾，不過是尋常風寒，過些日子自然便好了。”
輕衣已經退下，李婉寬慰了他幾句，眨了眨眼便跟了出去。方鈺華見她走了，便把目光落在了床頭內側。
目光所及之處，是綁著紅綢的我。
方鈺華看我時，眼裏總是說不出的濃情蜜意與含情脈脈，還好我只是只人參，不然日日對著這樣的溫柔似水，怕是早晚會溺死在裏面。
他看我時，常常只是望著，一動不動，也不說什麽話。但也有的時候，他會把手覆在我身上，明滅不定的眸光裏忽而深沈似海，對著我輕輕地喚：“素馨……”
當然，我自然不會回應他，整個房間一片死寂，沒有除了他的呼吸和心跳聲，再沒有別的聲音。
而這次卻是不同，他不過將將低語了一聲“素馨”，門外便傳出了聲音來：“就知道華哥哥你放不下。”
李婉捧著一大束素馨花，幾乎是連蹦帶跳地躥到了他的面前，額頭雖墜著幾粒汗珠，眉宇間卻是掩不住的暢快笑意。她把懷裏的素馨花往方鈺華面前一晃，得意笑道：“我親自幫你采了這許多來，你瞧瞧看，喜歡嗎？”
我聽到方鈺華不著痕跡的聲音，“多謝婉兒，我很喜歡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會喜歡。”李婉的聲音嬌俏中帶著得意，顯然不疑有他。
我不禁感嘆這方鈺華的演技，若是我聽到了他這樣平靜中帶著歡喜的聲音，怕也會信以為真，可他的手還放在我身上沒有離開，那並不算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我的身體裏，雖然並不能感覺到疼，但是那種被死死地掐著的感覺，絕對不會錯。
李婉的手還在那雪白的花瓣上碰碰捏捏，一邊把玩觀摩一邊問方鈺華：“方才聽到輕衣說它叫……素馨？這花叫‘素馨’？”
方鈺華沒有回答，他只是呆怔地看著李婉手中的那束花，沒有絲毫旁的反應。
直至李婉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花，皺著眉頭喊他：“華哥哥？”
“嗯？”方鈺華鉗制著我的手松了。
李婉的眉頭舒展開來，彎著唇角問他：“是叫‘素馨’嗎？真好聽的名字，跟花一樣美。”
方鈺華點了點頭，目光幽深，聲音溫軟，“是啊，跟花一樣美。”
“真好看，等我回去，也要在將軍府種一園子的素馨花，等明年你陪我回將軍府的時候就能看到了。”李婉說著，滿目都是憧憬，又微微頷首輕嗅了幾下，忽而笑道：“華哥哥，我很喜歡這個花，待會兒回府的時候，能不能讓我采一些回去？”
我分明感覺方鈺華周身的氣息冷了一冷，可他說出的話卻依舊沒有將其顯現分毫。若我沒聽錯，他說的是，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李婉滿臉都是嬌羞與歡喜，想來，定是喜歡的。
二人正是相對無言，輕衣敲了敲門進來了，與她同行的，還有一個褐色衣衫的男子。那男子左臉上覆著一個鬼面，猙獰難看。
想必，便是揭榜的人了。
輕衣在一旁通報的時候，我便透過方鈺華去看那個鬼面郎中，大概是因為我生性膽大的緣故，看著那猙獰的鬼面，我竟然分毫不覺害怕，不禁不害怕，竟還覺得分外親切，分外可愛。
只是，若我沒看錯的話，那個鬼面面具下的那雙細小狹長的眼睛，看的，可是李婉手中把玩的素馨花？
輕衣的話很快便說完了，李婉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，靜等著鬼面郎中來給方鈺華診治，可那鬼面郎中卻定定地站在那裏，一動都沒動。
方鈺華擡眼過去，輕衣側頭看她，李婉也不耐了，蹙著眉頭冷聲問他：“杵在那裏做什麽？不是要給方公子診治麽？”
鬼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，聲音粗嘎難聽，“我鬼面郎中醫人，可從來不讓旁人在一旁的。”
這話若由著一個二八少女說出來，想必便會顯得格外嬌俏可愛，便是出口張狂，也無甚大礙。可這個鬼面郎中的聲音著實是喑啞嘲哳難入耳，再配上那輕蔑的眼神和醜陋的臉，便是人脾氣再好，怕也不會有什麽好脾氣。
李婉冷哼了一聲，執拗道：“若我偏要在一旁看著呢？”
鬼面冷笑一聲，粗著嗓子道：“姑娘不走，只好鬼面走了。”
輕衣的眉頭也蹙起來了，正待說什麽，李婉已經把那一束素馨花摔得支離破碎，揪著鬼面的衣服道：“一個破郎中，規矩倒不少，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？可知我是誰？”
沒想到局面這麽快就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，我唬了一跳，那鬼面郎中卻絲毫不顯驚恐，只是輕笑一聲，沒有作答，目光不過在李婉身上停留一瞬便已然移開，落在地上的素馨花上，最後又落在方鈺華臉上。
方鈺華擡眼看過去，怔了半晌才驀然開口：“婉兒在這兒坐了許久，想也累了，不如先回去休息，待我身子好些了，便去尋你。”
鬼面似笑非笑，李婉手上一頓，卻是沒有回頭，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鬼面，冷聲問鬼面：“你當真醫得好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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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看嗎？”方鈺華蠕動著嘴唇。
輕衣笑著點了點頭，“公子若要看的話，輕衣這就扶您出去。”
方鈺華還未表態，一邊坐著的李婉卻已經站起身來，嗔怪道：“你這丫頭也忒沒有眼色，你家公子久病未愈，哪能輕易起身？花既然開了，采了拿過來便是，怎的還勞動你家公子親自去看？”
方鈺華微微直起的身子頓時矮了下去，眸中的清亮已不見了，只餘一絲無奈和晦澀影影綽綽，旁人辨不出什麽來。他笑著彎了彎唇角，道：“既然開了，早晚去看都是一樣的，也不急於這一時。”
輕衣明白他心中所想，當即點了點頭，笑道：“那公子和李姑娘說話，輕衣去添壺茶。聽外面說，今兒個又有人揭了榜，想是待會兒就要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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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衣已經退下，李婉寬慰了他幾句，眨了眨眼便跟了出去。方鈺華見她走了，便把目光落在了床頭內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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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我時，常常只是望著，一動不動，也不說什麽話。但也有的時候，他會把手覆在我身上，明滅不定的眸光裏忽而深沈似海，對著我輕輕地喚：“素馨……”
當然，我自然不會回應他，整個房間一片死寂，沒有除了他的呼吸和心跳聲，再沒有別的聲音。
而這次卻是不同，他不過將將低語了一聲“素馨”，門外便傳出了聲音來：“就知道華哥哥你放不下。”
李婉捧著一大束素馨花，幾乎是連蹦帶跳地躥到了他的面前，額頭雖墜著幾粒汗珠，眉宇間卻是掩不住的暢快笑意。她把懷裏的素馨花往方鈺華面前一晃，得意笑道：“我親自幫你采了這許多來，你瞧瞧看，喜歡嗎？”
我聽到方鈺華不著痕跡的聲音，“多謝婉兒，我很喜歡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會喜歡。”李婉的聲音嬌俏中帶著得意，顯然不疑有他。
我不禁感嘆這方鈺華的演技，若是我聽到了他這樣平靜中帶著歡喜的聲音，怕也會信以為真，可他的手還放在我身上沒有離開，那並不算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我的身體裏，雖然並不能感覺到疼，但是那種被死死地掐著的感覺，絕對不會錯。
李婉的手還在那雪白的花瓣上碰碰捏捏，一邊把玩觀摩一邊問方鈺華：“方才聽到輕衣說它叫……素馨？這花叫‘素馨’？”
方鈺華沒有回答，他只是呆怔地看著李婉手中的那束花，沒有絲毫旁的反應。
直至李婉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花，皺著眉頭喊他：“華哥哥？”
“嗯？”方鈺華鉗制著我的手松了。
李婉的眉頭舒展開來，彎著唇角問他：“是叫‘素馨’嗎？真好聽的名字，跟花一樣美。”
方鈺華點了點頭，目光幽深，聲音溫軟，“是啊，跟花一樣美。”
“真好看，等我回去，也要在將軍府種一園子的素馨花，等明年你陪我回將軍府的時候就能看到了。”李婉說著，滿目都是憧憬，又微微頷首輕嗅了幾下，忽而笑道：“華哥哥，我很喜歡這個花，待會兒回府的時候，能不能讓我采一些回去？”
我分明感覺方鈺華周身的氣息冷了一冷，可他說出的話卻依舊沒有將其顯現分毫。若我沒聽錯，他說的是，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李婉滿臉都是嬌羞與歡喜，想來，定是喜歡的。
二人正是相對無言，輕衣敲了敲門進來了，與她同行的，還有一個褐色衣衫的男子。那男子左臉上覆著一個鬼面，猙獰難看。
想必，便是揭榜的人了。
輕衣在一旁通報的時候，我便透過方鈺華去看那個鬼面郎中，大概是因為我生性膽大的緣故，看著那猙獰的鬼面，我竟然分毫不覺害怕，不禁不害怕，竟還覺得分外親切，分外可愛。
只是，若我沒看錯的話，那個鬼面面具下的那雙細小狹長的眼睛，看的，可是李婉手中把玩的素馨花？
輕衣的話很快便說完了，李婉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，靜等著鬼面郎中來給方鈺華診治，可那鬼面郎中卻定定地站在那裏，一動都沒動。
方鈺華擡眼過去，輕衣側頭看她，李婉也不耐了，蹙著眉頭冷聲問他：“杵在那裏做什麽？不是要給方公子診治麽？”
鬼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，聲音粗嘎難聽，“我鬼面郎中醫人，可從來不讓旁人在一旁的。”
這話若由著一個二八少女說出來，想必便會顯得格外嬌俏可愛，便是出口張狂，也無甚大礙。可這個鬼面郎中的聲音著實是喑啞嘲哳難入耳，再配上那輕蔑的眼神和醜陋的臉，便是人脾氣再好，怕也不會有什麽好脾氣。
李婉冷哼了一聲，執拗道：“若我偏要在一旁看著呢？”
鬼面冷笑一聲，粗著嗓子道：“姑娘不走，只好鬼面走了。”
輕衣的眉頭也蹙起來了，正待說什麽，李婉已經把那一束素馨花摔得支離破碎，揪著鬼面的衣服道：“一個破郎中，規矩倒不少，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？可知我是誰？”
沒想到局面這麽快就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，我唬了一跳，那鬼面郎中卻絲毫不顯驚恐，只是輕笑一聲，沒有作答，目光不過在李婉身上停留一瞬便已然移開，落在地上的素馨花上，最後又落在方鈺華臉上。
方鈺華擡眼看過去，怔了半晌才驀然開口：“婉兒在這兒坐了許久，想也累了，不如先回去休息，待我身子好些了，便去尋你。”
鬼面似笑非笑，李婉手上一頓，卻是沒有回頭，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鬼面，冷聲問鬼面：“你當真醫得好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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